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是深化生态文明制度改革、建设美丽中国、落实新发展理念的一项重要举措，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办法（试行）》（以下简称《试行办法》）第三条，“对水流、森林、山岭、草原、荒地、滩涂以及探明储量的矿产资源等自然资源的所有权统一进行确权登记”；形成归属清晰、权责明确、监管有效的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2018年，笔者基于参加祁连山国家公园甘肃省片区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试点工作实践，结合甘肃省开展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试点的阶段成果，提出建议将冰川作为一类独立自然资源类型，与山林草一体确权登记，建立冰川产权制度，这对全面铺开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工作具有一定参考价值。

1 研究区自然资源概况

祁连山国家公园地处青藏、蒙新、黄土三大高原交汇地带的祁连山北麓，不仅是中国重要的生态功能区、西北地区重要生态安全屏障和水源涵养地，也是中国首批设立的10个国家公园体制试点之一，总面积5.02万km2中，甘肃片区3.44万km2，青海片区1.58km2，公园内森林、草原、荒漠、滩涂、湿地、水流等均有分布。

要在祁连山国家公园5.02万km2的土地上开展自然资源确权登记工作，其目的和意义是在不动产统一登记的基础上,构建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体系,实现对祁连山国家公园内森林、草原、山岭、荒漠、滩涂、湿地、水流等国家所有自然资源的统一确权登记,清晰界定各类自然资源的产权主体,推动建立归属清晰、权责明确、监管有效的自然资源产权制度,支撑自然资源严格保护和有效监管。做好祁连山国家公园自然资源确权登记试点工作，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对于国家公园范围内广泛开展资源确权登记工作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研究区区域位置示意如图1所示。

2 祁连山地区冰川资源

2.1 冰川资源现状

2.1.1 祁连山冰川总体特征

祁连山地处青藏高原东北缘，由一系列NW走向的平行山脉与谷地组成（如图2所示），东起乌鞘岭，西至当金山口，南靠柴达木盆地，北临河西走廊，长约800km，宽约300km[1]。以青海湖和哈拉湖为界，祁连山被划分为东（武威—拉脊山）、中（酒泉—德令哈）、西（鹰咀山—大柴旦）3段，地势由东北向西南逐渐升高，最高峰为团结峰（5826m）[2]。祁连山区属高原大陆型气候，西段受西风环流控制，东段受东南季风和翻越青藏高原的西南季风的影响，年平均气温5°C，年降水量250mm，降水主要集中在夏季，冬季降水量较少，年降水量由东向西逐渐减少。

据中国第二次冰川编目[2]，祁连山区共发育冰川2684 条，面积 1597.81km2，冰储量 84.48km3，占中国冰川总面积的3.09%，在14个山系（高原）中居第9位，属中小规模。其中，山系内最长的山脉走廊南山,冰川数目最多,为771条；但最高山脉疏勒南山，冰川面积最大，为557.53km2。按流域统计,北大河冰川条数居首位为650条，疏勒河639条，黑河流域428条,党河308条,石羊河141条。

2.1.2 祁连山各水系冰川分布

从冰川类型来看，祁连山中、东段冰川属亚大陆型冰川，西段属极大陆型冰川[4]。在中国冰川编目中，祁连山区冰川分属于东亚内流区（5Y）的河西内流水系（5Y4）和柴达木内流水系（5Y5）、黄河流域（5J）的大通河水系（5J4）[5]。 其中，河西内流水系包括祁连山北坡的石羊河、黑河、北大河、疏勒河和党河；柴达木内流水系包括祁连山南坡的哈尔腾河、鱼卡河、塔塔棱河、巴音郭勒河和布哈河等。

无论是冰川数量还是冰川面积和冰储量，河西内流水系冰川资源总量最多，其次是柴达木内流水系，大通河流域最少。在四级流域中，疏勒河流域冰川面积和冰储量最大，分别占祁连山冰川相应总量的31.91%和35.11%；哈尔腾河流域冰川数量少于位于祁连山北坡的北大河、黑河和党河水系，但冰川平均面积高达1.06km2，致使冰川面积和冰储量均高于后者而位居第2；冰川资源最少的流域是巴音郭勒河水系，仅有10条冰川，面积2.20km2。黑河流域共有冰川375条，面积78.33km2，冰川资源拥有量仅高于石羊河、大通河、布哈河—青海湖和巴音郭勒河4个水系，流域内冰川平均面积为0.21km2，是祁连山区冰川平均面积最小的四级流域。

2.1.3 祁连山各省（市）冰川分布

从冰川规模来看,祁连山冰川东部小,多为冰斗冰川；西部大,多为山谷冰川[6],最大冰川为老虎沟冰川，面积21.92km2,长度10.1km；其次为塔塔棱河冰川,面积达57.07km2，长度6.2km。在行政区划上，祁连山冰川隶属于甘肃省酒泉、张掖、武威3市和青海省海西、海北2个自治州（见表1）。其中，位于甘肃省境内的冰川共1492条，面积760.96km2，冰储量37.94km3。就甘肃省冰川资源而言，祁连山区冰川占有绝对主导地位，冰川面积和冰储量所占比重高达94.99%和95.09%。甘肃省祁连山区冰川集中分布在酒泉和张掖两市，尽管张掖市冰川数量多于酒泉市，但后者冰川面积约为前者的1倍以上，冰储量也约为后者的3倍。武威市仅有冰川35条，面积和冰储量分别为6.32km2和0.17km3，是祁连山地区有冰川分布最少的市 （自治州）级行政单元。

青海省祁连山冰川数量（1192条）不及甘肃省，但冰川面积和冰储量都高于甘肃省，分别为836.85 km2和46.54km3。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的冰川数量约为海北藏族自治州的一倍以上，但前者面积和冰储量都远高于后者，见表1。

2.2 冰川的生态功能

冰川在西北干旱区被喻为固体水库,绿洲的摇篮。冰川是西部干旱区重要的水资源, 具有重要的生态系统功能,对维系干旱区脆弱的生态平衡具有重要的意义。冰川的存在不仅为流域平原地区提供巨大的水资源服务, 而且具有调节气候的作用。冰川对太阳光线的反射,减少了地表对热量的吸收,使局地气温保持在一个较低的温度。此外,高山区的冰川还具有增水作用。

2.2.1 气候调节

冰川的存在不仅为流域平原地区提供巨大的水资源服务, 而且具有调节气候的作用。冰川作为特殊下垫面以其较高反照率和消融耗热等过程，对全球和区域气候具有一定的调节作用。冰雪反照率不仅是影响冰雪消融的关键因素，而且是冰雪与气候密切耦合的关键反馈因素，随着不同区域气候环境的差异以及气候环境的变化，新降干雪、湿雪、粒雪、干洁冰川和冰碛物等表面反照率值存在巨大差异[7-8]。冰川由固相转为液相和气相过程中会消耗大量热量，其实也是对气温升高具有一定抑制作用，该过程中主要包括消融耗热、蒸发升华耗热和感热等能量转换，冰面能量平衡随季节和海拔变化有明显不同。此外,高山区的冰川还具有增水作用。由于冰川下垫面的温度场和湿度场与周围环境的差异,在高山冰川带形成一个冷岛和高湿中心,造成水平湍流加强,并影响内部场的湍流加剧,增加降水过程的发生,从而使降水量增加[9]。

2.2.2 淡水资源供给

山岳冰川为人类社会提供充沛且优质的淡水资源。祁连山高寒山区有着丰富的冰川和降水资源,是河西,柴达木盆地水资源的主要补给区。其年平均冰川融水径流量为11.56×108m3，其中汇入河西地区的约为8.50×108m3(不含大小哈尔腾河)，占冰川总融水径流量的73.5%，汇入青海省只有3.06×108m3，占26.5%，疏勒河水系的冰川融水量约占祁连山冰川总融水径流量的42.7%(不含大小哈尔腾河)，其次为黑河水系占25.8%,青海湖最小,尚不足1%,以河西三大水系冰川总融水量进行比较,疏勒河水系占58.1%,黑河水系占35.1%,石羊河水系占68%。整个河西地区河川径流量(72.39×108m3含大小哈尔腾河)有14%是冰川融水补给,疏勒河冰川融水补给占32%,可见冰川水资源在河西地区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6]。

2.2.3 水文调节

“高山固态水库”对水热变化敏感，其积累/消融过程伴随着物质和能量转换，对河川径流有天然调节作用。祁连山冰川融水作为河西地区河川径流补给的重要且相当稳定的组成部分，其水文调节功能亦不可忽视。

2.2.4 美学景观

祁连山冰川地处丝绸之路文化旅游带的关键位置，其连绵的雪岭和林立的冰峰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景观，吸引着大量中外游客，冰川和雪山寄托了各族人民的热爱、敬畏和赞颂之情，为诗歌、小说等文学创作、民族歌曲和绘画艺术提供了创作灵感和丰富的题材，另外宗教人士也对冰山赋予了一定的信仰内涵，所以其也具有独特的文化艺术价值。

2.2.5 科研与环境教育

冰川是气候和环境变化等相关研究独一无二的介质和对象，也经常被用来作为研究污染历史的自然档案。祁连山是我国最早进行系统冰川考察研究的山区之一，继1958年大规模考察之后，上世纪,70年代中期和80年代中期，以冰川变化及其对水资源影响为主要目标!先后有大量科研人员对祁连山东段的水管河4号冰川中段“七一”冰川和西段老虎沟12号等冰川进行了物质平衡、冰川气候、冰川融水径流和冰川变化等为主要内容的监测研究。

2.3 近年来冰川退缩的变化

祁连山区两次冰川编目结果对比表明[10]，1956-2010年期间，祁连山冰川面积共减少420.81km2（-20.88%）。其中，509条冰川消失，面积为55.12km2；122条冰川分离为262条，面积由241.35km2减少为193.90km2。在第二次冰川编目中发现第一次冰川编目有55条冰川被遗漏，但这些冰川面积均较小，共3.67km2。根据不同学者对祁连山东、中、西段和部分流域冰川变化研究结果 [11-13]，1950s、1970s至1990s祁连山区冰川处于退缩状态，Tian等 [14]研究表明，1990年和2010年祁连山区冰川面积分别为2041.5km2和 1575.82km2，面积减少 465.68km2（-22.81%）。目前对冰储量的计算大多采用体积—面积经验公式[15]：

式中：V为冰川冰储量（km3）；A为冰川面积（km2），c和γ为经验系数，根据孙美平，刘时银，姚晓军等[10]研究表明，近50年来祁连山地区冰川冰储量损失21.63km3，其损失率为-5.38km3/10a和-5.67%/10a。

中科院兰州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经过多年的监测研究表明：祁连山冰川正在以每年超过2m的速度退缩，而且退缩速度在加速[16]。这仅仅是开始，有关专家预测，如果按每2000年祁连山平均气温升高3度计算，那时祁连山的雪线约将由目前的4400～5100m上升到4900～5600m，接近或超过现在祁连山覆雪山峰的分布高度，冰川将大量融化，从而加速冰川的后退和厚度的减薄,见表2。

3 将冰川作为独立自然资源的必要性

3.1 维系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的需要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以生态文明建设的宏阔视野提出“山水林田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的论断，强调“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三十七次会议提出“将草纳入山水林田湖同一个生命共同体”。冰川与山水林田湖草都以土地为载体，作为一类特殊的自然资源，其具有调节气候、水源涵养与供给、旅游观光及科研教育的价值。将冰川纳入自然生态空间，与水林草地一体登记，既是维系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的客观需要，也有利于统筹冰川资产产权制度建设与这一生命共同体的保护。

3.2 从观念上重视冰川的需要

根据现行 《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办法 （试行）》和《祁连山国家公园甘肃省片区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实施方案》的规定，通过确权登记明确研究区内水流、森林、山岭、草原、湿地、滩涂以及探明储量的矿产资源七大类自然资源的种类、面积、界线和所有权性质，没有将冰川作为一类自然资源确权登记。按照土地利用现状的分类标准，也将冰川资源作为水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单独分类，均忽略了冰川资源的价值。所以，为了从观念上引起人们对冰川资源的认识，重视冰川资源的生态价值、文化价值、科研价值、审美价值、旅游观光值等，有必要将冰川作为一类独立自然资源进行确权登记。

3.3 将冰川作为独立自然资源是形势需要

党的十八大三中全会提出：“健全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和用途管制制度。对水流、森林、山岭、草原、湿地、滩涂等自然生态空间进行统一确权登记，形成归属清晰、权责明确、监管有效的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然而，一直以来，冰川的产权不清晰是导致冰川被轻视、受不到保护的原因之一。冰川的产权不清晰导致冰川陷入“公共资源的悲剧”，所有人都在无偿、毫无限制地享受着公共产品冰川带来的生态价值、文化价值，却没有人主动去维护冰川生态系统，长此以往，冰川生态系统会遭到破坏，将危害人类的生存。

随着祁连山国家公园自然资源确权登记试点项目的实施，不仅有利于确定冰川资源的归属及主管机关，而且有利于规范生产者开发利用冰川资源。将冰川资源作为一类重要自然资源确权登记，制定权利清单，明确冰川资源的权属及管理机构，统筹规划冰川的保护与开发利用是落实祁连山国家公园自然资源确权工作的形势需要。

3.4 保护冰川资源的迫切需要

祁连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分布有大面积的冰川和沼泽化草甸，祁连山冰川与湿地发挥着涵养水源、调节气候、保护生物多样性等多方面生态服务功能，是山地水源涵养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17－18］。在气候变暖的大背景下，研究区内冰川加剧消融退缩，冰川数量和规模均呈减少趋势.未来冰川将进一步萎缩，冰川融水对河流补给将有显著变化。冰川加剧消融已严重影响到该地区水资源变化格局、农业可持续发展和生态系统稳定，对现有水资源管理与灾害防治等对策与措施提出巨大挑战。为了应对冰川加剧消融给周边生态环境带来的影响，应该将冰川作为一类重要的自然资源，加强考察研究，设立定位站，选择典型冰川作为监测对象，对冰川资源的利用和防灾减灾进行全面的规划，坚持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保护正在消亡的祁连山冰川，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3.5 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

没有祁连山冰川就没有河西走廊，河西走廊的降水量远低于蒸发量，主要的水源就是祁连山冰川。祁连山冰川资源是河西走廊各族人民的生命线，养育着河西地区500万人民，如果没有祁连山冰川，河西绿洲将随之消失。祁连山冰川资源的保护与河西地区经济社会稳定发展息息相关，也与全国经济社会稳定发展息息相关，据测算，祁连山冰川创造的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每年约为15亿元人民币。因此，在本次祁连山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工作中，将冰川作为独立自然资源进行确权登记是保障河西地区社会稳定和社会经济发展战略的必然要求。

4 结论与讨论

1）论文立足祁连山国家公园体制改革试点区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项目，说明了祁连山国家公园内冰川资源的现状，指出冰川在调节气候、涵养水源、供给水源、水文调节与教育科研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另外，通过对比连山区两次冰川编目结果，表明祁连山冰川资源在不同程度的退缩，这对河西地区人民生活及社会稳定造成直接威胁。

2）相较于水流、森林、草原、山岭、湿地、滩涂等自然资源，冰川资源较为特殊。从维系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来看，建议将冰川资源纳入自然生态空间，有必要将作为一类重要的独立自然资源，与水林草地一体登记，不仅能使人们从观念上重视冰川资源，以便更好的保护冰川资源，也是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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