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之鹭

						
                  
 贾吉振
  
 2018年开年，千里淮河源头的桐柏县城，被一场数十年罕见的大雪席卷。平素里来去匆匆，未及好好欣赏淮河之畔的风光，如今一场雪遂了心愿。
  
 雪后的淮河，一派“大河上下，顿失滔滔”的胜景，雪花在冰封的河面上，绵延堆积成原，蔚为壮观。穿城而过的水帘河，带着小城的温度，缓缓入淮，两河交汇处，一池冬水，在皑皑白雪间显得格外澄明。
  
 池水周围的雪原上，活跃着一群鸟。它们有的三五成群集聚，低眉顺目地蜷缩着，无关西东；有的展翅飞翔，盘旋在池水上空，似是守卫领地；有的伸长脖颈，高昂着头，踽踽独行，仙风道骨模样；有的兀地腾空起飞，又急扑向水面，伸直长喙，啄食水中的鱼儿；有的矗立在河面凸起的木桩上，像一个蓑翁，独钓寒江……它们姿态万千，风情万种，冰雪间彰显芳华，波光中流露空灵。
  
 伫立河堤，以一个瞭望者的姿势，我静静观察，细细探究。目光随镜头拉伸，指尖配合快门，忘乎所以地拍摄着这群可爱的精灵，记录下它们瞬间的永恒。
  
 回到家中，查阅资料，辨识精灵的庐山面目。经照片比对，确认它们是一群白鹭，进而细分为中白鹭和小白鹭，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国际环保组织把它们誉为“环保鸟”。
  
 次日，踏雪寻鹭，故地重游，冰天雪地，鹭守候依旧。它们时而宁静高远，与绿水白雪交织成一幅天然写意画；时而追逐嬉戏，你来我往，大鹏展翅般睥睨世间；时而结队成行，气定神闲，优雅地踱着步子；时而掠河面滑翔，细腿尖爪，平稳着陆的样子，让人过目不忘。
  
 其实，千百年来，文人骚客对白鹭都青睐有加，歌之咏之，留下不朽名篇。李白诗云“白鹭行时散飞去，又如雪点青山云”，寥寥数语，把白鹭的轻盈飘逸刻画得淋漓尽致。陆游也曾留下“白鹭真可人”、“翩翩飞鹭真吾友”的佳句。大文豪郭沫若先生在其代表作《白鹭》中写道：“那雪白的蓑毛，那全身的流线型结构，那铁色的长喙，那青色的脚，增之一分由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素之一忽则嫌白，黛之一忽则嫌黑。”在郭老看来，白鹭是一首诗，一首精巧的，韵在骨子里的散文诗。
  
 我在想，数九寒天，这群鹭理应在南方越冬，然而却在此停留，是迁徙途中不慎掉队，还是对这片净土流连忘返，我无从知晓。我知道它们不畏严寒，顶风冒雪，缱绻依偎在小城里，安之若素，甘之如饴；我知道它们挺拔的身姿，如雪的羽毛，在冰河之上更显高洁；我知道它们有着超然天地的洒脱，有着安享世俗的定力。
  
 一场大雪，让我喜欢上一群鹭，一群冰河之鹭。
  
 （作者单位：桐柏县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