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古拉冰川取芯记

日期:2019.12.23
						

6月30日下午,海拔5150米的藏北唐古拉冰川营地,阴云笼罩,时而狂风呼啸,时而大雨如注。

晚9时15分,雨停了,天空也逐渐暗了下来。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考冰川与环境变化考察队派出一支14人的队伍,前往龙匣宰陇巴冰川末端,钻取古老冰芯。

走了没多远,夜色苍茫,我们点亮头灯。雨水不期而至。穿过高山草甸、乱石滩后,再过一条冰河,就到冰川脚下了。

突然,前面几位队员大声呼喊:“冰河太深了,水流也很急,跨不过去。”走到近前,得知考察队副队长赵华标和另一位藏族队员在探路时掉到了河里,河水淹到了大腿。

一行人在冰上反复寻找过河的地段,终于开辟出了一条安全的通道。

然而,在抵达冰川的陡坡前,又被一条冰河挡住去路。有人下脚不慎,水淹到了膝盖以上。几位只穿了徒步鞋的队员,被队友背过了河。

1日零点10分,经过近3小时的跋涉,考察队终于抵达冰芯钻取点。海拔已是5250米。

稍事休整,队员们开始做准备,先是在冰雪坡上开出一块平整的场地,再把绞车和立柱组合在一起,接钻头和钻筒。负责打钻的是高级工程师张永亮。一路上,没见他说几句话,此时则似乎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穿着绿色的大棉袄,头顶用塑料袋拼凑的雨衣,一边有条不紊地整理装备,一边发出一些简短的指令。其他队员跑前跑后,发电、接控制台、选定钻孔,就等开钻了。

雨水又至,而且越下越大。钻探无法进行,我们只好撑起一面篷布,躲在下面避雨。有人突然说:“今天可是七一。”大家才意识到,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有这么14个人,在雨夜,坚守在寒冷的冰川上,只为钻取记录着龙匣宰陇巴最古老岁月气候变化某个片段的古老冰芯。

雨渐渐停了。张永亮启动了控制台上的电源,4位队员稳稳地抓住钻头反扭矩系统,下端联结的是长约1.7米的钻筒,开始向冰下旋进,发出清脆的切割声。钻筒不断向冰下延伸,而碎冰屑则沿着螺旋槽导出地面。

此时,注意力最集中的可能是张永亮。只见他左手拉着承重电缆,右手根据仪表上的指针,适时调整一下旋钮,冰钻的速度时快时慢。有时他会提醒掌握钻头的队员们:“不要向下按,稳住就行。”

2时20分,第一钻结束了。张永亮提着电缆晃了几晃,沉气发力,把陷入钻孔里的钻头和钻筒一下子提出地面。他抱着钻筒,将冰芯倒在铺好的篷布上:共有5截圆柱状的冰芯,直径9.4厘米,长短不一,圆周表面带有清晰的切割痕迹。

此后忙碌的,就该徐柏青了,他是中科院研究员、第二次青藏高原科考江湖源综合科考协调组组长、冰川与环境变化考察队队长。

只见他跪在篷布边上、戴着厚手套,熟练地清除掉冰芯周身粘着的冰屑,再挨个将几截冰芯对接成一条线,用尺子量好长度(有专人记录),然后从头至尾按顺序把冰芯装入特制的塑料袋里,用红笔标上一连串编号,再用订书针将塑料袋封好。

这些工作还没做完,第二钻又打出来了。经测量,总计是6截,2.25米,其中最长的一截是66厘米。

张永亮发话了:“再不能往下打了。温度太高,冰渣子要粘住钻筒,再下去就提不上来了。”

经和其他队员简短协商,徐柏青决定,既然不能往深打,那就在同一点上,钻取四组平行样本(即钻四个孔每个孔打两钻)。

冰芯钻探工作紧张进行。徐柏青也一直在忙着给冰芯测量、装袋、编号,包括第几孔、第几钻,从上到下的顺序。有几次,他拿着冰芯跑到灯前仔细打量,嘴里念念有词:“看看这气泡,好均匀!”

不知不觉间,冰川四周的景物隐隐清晰了起来,已到清晨6时。考察队共钻了4个孔,钻取冰芯长度为10.03米。这些冰芯已封装在科考营地的冰箱里,并会被尽早运往拉萨冷库。

一夜风雨,科考队员们终有所获。由于温度较高,未能钻取到计划的深度,但这些冰芯,同样能为科学家研究过去青藏高原的气候变化、冰川消融退缩等提供科学的依据。

徐柏青说:“今天钻取的是最古老的冰层,反映了这个冰川的发育年龄。随着冰川退缩,其年龄会越来越小。因此,通过对冰川末端古老冰层年龄的持续研究,即可预测冰川的未来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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