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幕后合唱：

坎坷崎岖的小径，

遍布着荆棘丛生。

没有星光，没有月明，

有一个孤寂的身影，

在探索的路上独行。

[唱诗班上。

众 诵 听，这忧伤的琴声，好象在倾诉着什么？

领 诵 这是一首小提琴独奏曲，它的名字叫《行路难》。

众 诵 噢！《行路难》。

领 诵 这忧伤而激越的弦律，

男 众 倾诉着探索的艰辛，

男 独 夜行的孤独，

女 独 不懈的追求，

男 众 在希望和失望之间挣扎！

领 诵 他的作者是李四光，一曲行路难，就是他一生真实的写照。

女 独 看，那是谁向我们走来？

领 诵 那是李四光的妻子许淑彬。

女 众 咦，她好象在生气！

领 诵 他在生李四光的气呢？

女 众 为什么？

领 诵 为了一块石头。

众 诵 为石头？

领诵第一乐章——

众 诵 《漂流石的故事》。

[一九二四年。李四光家。

[许淑彬抱女儿气冲冲上。

许淑彬 （唱）自从赌气回娘家，

小住三日如针扎。

原以为他会去迎驾，

谁知他压根不理答。

没奈何自己搭梯把楼下，

抱着女儿自回家。

（进屋，向内室张望）宝宝，我们回家了！哦，乖女儿不哭。

乖女儿你莫把喉哭哑，

你想爸爸我也想他。

只要他不把满院的石头当作宝疙瘩，

他拉琴我弹琴夫唱妻随多融洽。

[许淑彬气恼地抓起石头扔，李四光上，接住石头。

李四光 淑彬，你这是干什么？

许淑彬 那是我女儿的床，不是为它准备的。

李四光 好好好，那是小天使的床。（看石头）哎呀，老伙计，今天晚上就跟我睡吧！

许淑彬 你敢！

李四光 那更不行，那更不行。老伙计，我该怎么安置你哟！先在这安顿一下。（欲放在钢琴上）

许淑彬 拿起来！那是我的曲谱。

李四光 那更不行，那更不行。

许淑彬 对一块石头这么体贴，我们娘儿俩都不如一块石头！我们三天没回家，你理都不理。

李四光淑彬，本来我打算去接你的，可这几天我实在——

许淑彬 实在太忙。

李四光我还要——

许淑彬 要教学。

李四光还有庐山——

许淑彬 庐山学术会议。

李四光 你都知道了？

许淑彬 我是谁呀？

李四光 李四光的妻子呀！

许淑彬 所以呀，你的那两句台词，我早就背下来着。

李四光 淑彬，我跟你说，这次庐山会议真的很重要，国外来了很多知名专家，安特生教授，是世界权威地质学家，只要他认定了我们中国的冰川砾石，那中国四纪冰川说就成立了！

许淑彬 在你的心里眼里，日里夜里，睡里梦里，只有石头！

李四光 请相信，我的心不是石头。（搂许淑彬）

许淑彬 你坏，你坏！

[朱森、江玫上。

朱 森

江 玫 老师，我们来了。

李四光 朱森！

许淑彬 江玫来了，什么事呀？

江 玫 喜事！

朱 森 特大喜事！

江玫我们的太行砾石——

朱 森 有出头之日了！

江玫它将证明我们中国——

朱 森 也有四纪冰川啦！

江 玫 这不正是老师多年的梦想吗？

朱 森 所里通知我们立即去庐山！

李四光 好，好，太好了！砾石，我的砾石呢？

许淑彬 什么砾石？

李四光 就是放在钢琴后面，那个大一点的那个……

许淑彬 那个……那个我好象扔了。

李四光 扔了？你扔哪儿了？

许淑彬 我也不记得了。

李四光 哎呀，快去找，快去找！

许淑彬 噢，我想起来了。

李四光 在哪儿？

许淑彬 我见它作用不大，就把它……压咸菜了。

李四光 什么？压咸菜？那后来呢？

许淑彬 压完咸菜，我把它扔了。

李四光 扔哪了？你说呀！

许淑彬 大概在院子里。

李四光 （对朱、江）快去找，快去找。

朱 森

江 玫 哎！（急下）

李四光 （对许淑彬）你你叫我怎么说你呀！作为一个地质学家的妻子，你竟然用冰川砾石压咸菜，我都为你感到羞愧！

许淑彬 够啦！你看看，这满院的石头，这满屋的石头，这满桌子的石头，石头，石头，都快把人逼疯了，我都分不清我到底是石头还是人！

李四光 石头怎么啦？它们都是中华古代文明的见证！它们的存在，能长国人的志气，扬中华的国威。你轻视它们，就是轻视祖国的地质事业。你这么无知，你就不该嫁给我。你瞧不起我的石头，我就把它撕了！

许淑彬 这是我的曲谱！

李四光 （欲撕曲谱，一片红叶从曲谱中落下）红叶！

许淑彬 这是定情时你送给我的……

李四光 你还留着它？

许淑彬 你还记得当时说了什么吗？

李四光 一片红叶一片丹心。

许淑彬 你就这样把你的心交给一个不配嫁给你的人吗？你的话有多伤人，我平时是怎么支持你的，你都忘了吗？

（唱）可记得你撰写论文资料短，

我为你图书馆里冒酷寒。

可记得你出外考察履艰险，

我为你牵肠挂肚夜不眠。

可记得你只恋讲台忘家眷，

我为你持家养女人累瘫。

你有追求我应理解，

我有爱好你也该怜。

我需要音乐的旋律添浪漫，

四光啊，

我害怕冰冷的石头填空间。

李四光 （唱）原谅我只顾争鸣应论战，

忽视了你的情感愧意添。

四纪冰川有无且莫小看，

我中华也是世界文明一发源。

只待冰川公认后，

我陪你观赏红叶游香山。

[朱森背石头上，江玫随上。

江 玫 老师，太行石找到了。

李四光 在哪找到的？

朱 森 张大爷拿去垫了猪圈。

李四光 （抚摸砾石，百感交集）老伙计，委屈你了！

（唱）沧海桑田千万载，

多少感慨上心来。

我盼你能为祖国展异彩，

[女伴：你盼我能为祖国登呀登高台。

李四光 （唱）我盼你能把民族的形象改，

[女伴：你盼我要为华夏振弱衰。

李四光 （唱）你默默地存在，

我苦苦地等待。

[女伴：你久久地寻觅，

我姗姗地到来。

来来来，

姗姗地到来。

李四光 （唱）一朝遇合两畅快，

故旧相逢乐开怀。

太行石啊，

有你在四纪冰川就存在，

我中华古老的文明花又开。（心疼地擦砾石）

许淑彬 来来来，让我来擦。

朱 森 老师，太行石找到了，我们该庆贺一下吧？

李四光 是该庆贺一下，你们说该怎么庆贺？

江 玫 老师，好久没听你拉小提琴了，拉一曲吧？

李四光 好，拉什么？

朱 森 就拉老师您写的，《行路难》！

李四光 《行路难》？

江 玫 （许淑彬）小提琴独奏是要钢琴伴奏的……

许淑彬 好，我来弹琴。

李四光 我来拉琴。

许淑彬 哎，这样就珠联璧合了！

[李四光拉琴，许淑彬弹琴，朱森、江玫合唱。

朱 森

江 玫

（唱）坎坷崎岖的小径，

遍布着荆棘丛生。

没有星光，没有月明，

有一个孤寂的身影，

在探索的路上独行。

行路难，路难行。

二

[一九四一年。

[敌机轰炸，唱诗班奔上。

男 众 听，日寇的飞机在狂轰滥炸。

女 众 看，敌人的剌刀在凶残地屠杀。

男 众 南京失守，国府迁都。

女 众 祖国在呻吟，山河遭践踏。

领 诵 时任中央地质研究所所长的李四光，对蒋介石消极抗战极为不满，为了摆脱蒋介石的控制，他顶着压力，毅然将中央地质研究所，迁往桂林。

男 众 不料两广抗战爆发，不得已再迁贵阳。

女 众 一路颠沛流离，一路实地考察。

领 诵 他考察山体结构，思索地应力原理。终于，地质力学的概念——

众 诵 在他脑海里逐渐萌生开花！

领诵第二乐章——

众 诵 《考察路上》。

[敌机轰炸，唱诗班逃下。

[许淑彬提皮箱跑上，

许淑彬 （唱）日寇兵锋气焰盛，

贵阳难守变危城。

遍野的乱民谁哀悯，

遍地的溃兵似凶神。

山河破碎遭蹂躏，

祖国母亲啊在呻吟。

广袤的国土，古老的文明，

为何难保护研究所里几书生。

[敌机轰炸，李四光跑上。

李四光 淑彬，快趴下！（按许淑彬趴下）淑彬，你没事吧？

许淑彬 四光，我好怕！

李四光 别怕，别怕，看来贵阳是守不住了。

许淑彬 那该怎么办？

李四光 去重庆。

许淑彬 （疑惑地）去重庆？

李四光 是日本人逼我投靠委员长的。

许淑彬 什么时候出发？

李四光 你收拾一下，马上上车。

许淑彬 车？哪来的车？

李四光 是蒋委员长恩赐的。让江玫陪着你。

许淑彬 那你呢？

李四光 贵州的山型很有特色，我想一边赶路，一边作些考察。

许淑彬 你疯了吗？这一路难民，一路溃兵，还有土匪！

李四光 土匪和溃兵，是睢不起我这个身无分文的穷书生的，你就放心吧！

许淑彬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李四光 一路有朱森相伴，你就放心吧！

[朱森追江玫上。

朱 森 江玫，江玫！

江 玫 老师！

李四光 你们……

朱 森 老师，江玫她不愿坐车，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考察。

李四光 胡闹！

江 玫 老师，你常说，知识不一定就在书本上，实地考察是我们学地质的基本功，我参加考察有什么不对吗？

朱 森 江玫，你和我们一起走，那师母谁照应？

李四光江玫，你听我说——

许淑彬 四光，让她去吧，一路之上你也多个照应。

李四光 哎呀，你就放心吧！

许淑彬 朱森，江玫，我把老师托付给你们了！

（唱）这千斤的重担托付给你，

紧随左右莫相离。

此去山高林又密，

莫贪考察误归期。

毒蛇猛兽当回避，

兵匪相凌用心机。

我在遵义等候你，

莫忘了两双望眼女和妻。

[李四光送许淑彬下，江玫羡慕地望着。

江 玫 （赞美地）真是一对绝配呀！像一杯甘醇香甜的美酒！

朱 森 像酒？

江 玫 这酒你要喝一口……是会醉人的！

朱 森 我只是觉得师母放心不下老师，想和老师天天在一起。

江 玫 师母的心情我能理解，就像我也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朱 森 我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江 玫 我说的不是人……

朱 森 那是什么？

江 玫 是心！

朱 森 心？

江 玫 （唱）那颗心一碰火花闪，

朱 森 （唱）我为火花添斑斓。

江 玫 （唱）那颗心一触多灵感，

朱 森 （唱）我是灵感涌动的源泉。

江 玫 （唱）那颗心一拨轻轻颤，

朱 森 （唱）我愿作叮 的琴声绕指尖。

江 玫 （唱）那颗心敏感又多变，

朱 森 （唱）我愿作温馨平静的港湾。

江 玫 （唱）你真痴，你好憨，

朱 森 （唱）痴人憨性心才专。

我傻吗？

江 玫 傻！

朱 森 我真的傻吗？

江 玫 真傻。

朱 森 我还傻吗？

[朱森吻江玫，江玫害羞地推开朱森。

朱 森 我……（醉态）

江 玫 你怎么了？

朱 森 我、我喝醉了……（靠在江玫身上）

江 玫 （推朱）不要让老师看见了。

[李四光上。

李四光 谁喝醉了？

朱 森 没、没有喝酒。

李四光 我怎么听说有人喝醉了？

朱 森 没有喝醉，你去问她……

江 玫 老师，他、他没醉。

李四光 他没醉你的脸怎么红了？此次去重庆，找个时间给你们把喜事办了。

朱 森

江玫老师——

李四光 怎么？不愿意呀，那就算了。

朱 森

江 玫 谢谢老师！

李四光 今天就算是你们俩定婚的日子，老师要送你们一件礼物。

朱 森

江 玫 什么礼物？

李四光 你们看，那座山形像什么？

朱 森 像、像个山字。

李四光 对，这就是山字型结构。此次沿路考察将不虚此行啦！怎么样，这份礼物够份量吧？

江 玫 老师，这各种各样山体结构，是怎么形成的？

李四光 朱森，你说说。

朱 森 （思索）是不是在地层升降地壳运动中，有一种力在起作用？

李四光 什么力？

朱 森 是不是老师常说的……地应力！

李四光 说得好啊！朱森，你是我最有希望的学生啦！

朱 森 不不，老师，我还有点傻……

李四光 傻？谁说的？

朱 森 （指江玫）她说的。

江 玫 老师，你别听他的。

朱 森 本老师不介入你们之间的辩论。

[许淑彬急上。

许淑彬 四光，四光！

朱 森 淑彬，你怎么还没走？

许淑彬 走不成了，我们的车、车被人抢了！

李四光 抢了？什么人？

许淑彬 被一群溃兵抢了。

李四光 溃兵？这是什么兵，简直是一群土匪！

[黔军连长带伤兵甲、乙、丙气势汹汹上。

连 长 土匪？谁在骂人？

甲乙丙 谁在骂人啊？

李四光 是我。

连 长 你吃了豹子胆，你敢骂人？

李四光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连 长 哪个部队的？怎么，想去告状？哼，你站稳了，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是黔军五旅三营上尉连长方彪！

伤兵甲大名鼎鼎的抗、抗——

伤兵乙日、日——

甲、乙 抗日英雄！

伤兵丙 算了吧，吃了败仗还是英雄。

连 长 嗯？对对，吃了败仗还英雄，狗熊！（对李四光）你们给老子抬担架去！

李四光 放肆！堂堂国军，形同土匪！

连 长 你说什么？弟兄们，他骂我们是土匪！

甲、乙 打他！

连 长 打！

伤兵乙 连长，动手打老百姓，那真成土匪了。

连 长 （对甲、乙）住手！弟兄们给他看看。（对李）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位弟兄的耳朵，是被小日本给咬的。这位兄弟的胳膊，是被小日本给砍掉的。这位兄弟的大腿，是小日本的炮弹给炸的。（撕开军服）再看这里！这五处枪伤，是抗日战场上留下的！请问有这样的土匪吗？

众伤兵 天底下有这样的土匪吗？

李四光 你们……（对朱森）走，抬担架去。

伤兵丙 慢，你是什么人？

李四光 老百姓。

伤兵丙 不，敢骂国军是土匪的，绝不是一般的老百姓。

连 长 对，你不像一般的老百姓。你叫什么名字？

李四光 李四光。

连 长 李四光？

甲、乙 （摇头）没听说过。

伤兵甲 你是中央地质研究所所长李四光？

朱 森 正是发现中华四纪冰川的著名科学家李四光！

伤兵丙 李先生，久违了！

李四光 你是……

伤兵丙 我是中央大学的学生，学地质的，抗战暴发，投笔从戎。李先生，我对您慕名已久呀！连长，李先生是著名的科学家，国宝啊！

连 长 啊？李先生，在下有眼不认泰山，你的车我们不要了！

李四光 你们要车干什么？

连 长 送伤员。弟兄们的伤没人管，可他们也是人啊！

李四光 好，车就留给你们了。兄弟，战场上需要你们，我们的国家需要你们啦！

连 长 李先生，你是科学家，国家可以没有我们，但是国家不能没你们啦！车就还给你了。

李四光 不，车你留下。

连 长 李先生，我们国家缺的是科学家呀！国家有了你们，才能强大，才能富强。如果哪一天，我们的国家强大了，那小鬼子还敢在中国的大地上横行霸道吗？

伤兵丙 李先生，我们的国家需要你们，需要科学呀！

连 长 说得好！李先生，民族的富强，国家的强大，就拜托您啦！李先生，刚才多有冒犯，请上，受弟兄们一拜！

李四光 慢，你们都是抗日英雄，李四光向你们致敬！

连 长 李先生！

[连长及众伤兵跪。

李四光 兄弟！

（唱）李四光何德何能受此跪，

万千感慨到心扉。

这一跪有难言的意味，

这一跪是催人的惊雷。

这一跪重于泰山添我愧，

这一跪期盼科技扬国威。

这一跪呀，

我看到祖国山河淌血泪，

血肉之躯壮亦悲。

从古到今多少跪，

唯有此跪把人催。

为了山河增壮美，

为了同胞免遭罪。

为了民族身岸伟，

为了华厦沐朝辉。

上刀山，下火海，

揭迷雾，破重围。

跋涉途中不退畏，

献身地质纵死千回不皱眉！

[敌机轰炸。

连 长 保护李先生！

三

[一九四二年。灵堂。

[哀乐声中，江玫跪在灵前，唱诗班走上。

领诵第三乐章——

众 诵 《灵堂枪声》。

领 诵 李四光冒着生命危险，到了重庆，并很快实践了他的诺言，为朱森举行了婚礼，可喜事刚完，丧事也接踵而来……

男 众 年轻的地质学家朱森死了……

男 独 死了？怎么死的？

女 众 怎么死的？

领 诵 司法当局说他贪污了五斗米……

众 诵 五斗米？

领 诵 其实不就为他去了两次红岩村、参加了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游行吗？

男 独 委员长不是说言论自由吗？

众 诵 朱森何罪？

领 诵 有罪！罪在这个世道！

（唱）黑暗的世道哪有民主，

人才的天平早已失衡。

专制的社会哪有公理，

五斗米留下思索深深……

[唱诗班默哀，下。

[李四光急上。

李四光 朱森，我来迟了！

江 玫 老师……

（唱）长才未展留伤痛，

英年早逝来去匆匆。

五斗米冤死一代科技种，

这黑暗的世道肆逞凶。

朱森呀，

你睁开眼，醒醒梦，

快对老师诉冤屈说苦衷。

你不能做个屈死的鬼，

一了而终……

[国府官员带花枝招展的礼仪小姐上。

官 员 李先生，委员长在总统府设宴，请李生先前往。

众小姐 请李生先赴宴。

官 员 委员长宴请科技精英，还请李先生赏光。

众小姐 请李先生赏光。

官 员 对对对，委座把他右边的位子都留下了，虚席以待。

小姐甲 这是多么崇高的荣誉啊！

小姐乙 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

众小姐是啊，这是多么——

李四光 请你们把头上的红花摘下。

官员李先生——

李四光 这里是灵堂！

官 员 要是我们不摘下呢？

李四光 那就请你们走开！

小姐丙 处长……

官 员 走！回来！摘下，摘下！

[众小姐摘下红花。

官 员 李先生，鄙人已经给足了你的面子，我们走吧？

众小姐 请吧！

李四光 慢！请问宴请名单里都有哪些人？

官 员 都是社会各界名流。

李四光 社会名流？看，这里还躺着一位，名叫朱森，是一位最有前途的地质学家。请问，宴请名单里有他吗？

官 员 他？李先生开玩笑了吧？

李四光 难道他不是社会名流？

官 员 他可是贪污犯！

李四光 他怎么就成了贪污犯？

官 员 他多领了五斗平价米。

李四光 他怎么就多领了五斗平价米？

官 员 抗战期间，物资短缺，委员长为了照顾知识精英，规定大学教授每人每月可领五斗平价米。他，朱森，原在重庆大学任教，五斗平价米由重庆大学发放，后受中央大学之聘，五斗平价米就在中央大学领取。可是他，在重庆大学领了五斗米，就不该在中央大学领五斗米，在中央大学领了五斗米，就不该在重庆大学领五斗米。领了这个五斗米那个五斗米就是贪污；领了那个五斗米，这个五斗米就是贪污。这个五斗米和那个五斗米，是不一样的五斗米——

李四光 够了！于是你们就将朱森逮捕入狱，严刑催逼，致使一代科技精英惨死狱中！

官 员 他是罪有应得！

江 玫 住口！好一个罪有应得！

李四光 江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

江 玫 老师，那五斗平价米，我是接到重庆大学后勤处的通知，才去领的。后来发觉误领了，我赶紧去退，一连几次，他们避而不见。

李四光 好一个避而不见！

江玫我焦急不安，只好将五斗米——

李四光 怎么样？

江 玫 救济了难民。

李四光 我明白了，他们这是蓄意陷害。

官 员 胡说，明明是冒领贪污。

李四光 不对吧？就因为朱森参加过停止反共、一致抗日的游行集会，你们怀恨在心，因此，你们怕了。

官 员 笑话！我们怕谁呀？

李四光 怕了！你敢对着朱森的遗像，说他是贪污犯吗？你敢吗？你不敢！

官 员 关于朱森和五斗米的事情，我们以后再来甄别吧！

李四光 人都死了，还甄别什么！

小姐乙 （提醒地）处长……

官 员 李先生，时候不早该赴宴了，委员长还等着呢！

众小姐 请吧！

李四光 恕难从命！

官 员 你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四光 大不了再来一个五斗米，滚！

众小姐处长——

官 员 滚！

[官员及众小姐狼狈下。

江 玫 （担心地）老师，你还是去吧，他们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呀！

李四光 我不怕，我要宣读祭文。

[许淑彬匆匆上。

许淑彬 江玫。

江 玫 师母。

李四光 淑彬，你怎么来了？

许淑彬 周恩来先生派人送来请柬。（递请柬）

李四光 （看，诧异地）去欧洲讲学？我哪有什么心思去讲学哟！

许淑彬 周先生说，讲学是假，出国是真。他说，蒋介石对你非常恼火，目前你的处境十分危险。他要你借讲学的机会，到欧美暂避风潮。

江 玫 老师，周先生说得对，你还是快走吧！

李四光 不行，蒋介石不还朱森一个清白，我哪也不去。

许淑彬 四光，周先生的话你都不听吗？他说，等日后新中国诞生了，他要亲自接你回国，他还说……

（唱）留得青山他日秀，

何愁没有顺风舟。

国家盼你展身手，

地质靠你撑门楼。

悲愤哀伤压心头，

处大事有刚也要有柔。

江 玫 老师，这里不能久留，还是快走吧！

李四光 好吧，我给朱森写了一篇祭文，读完了就走。

[宪兵队长带宪兵跑上。

队 长 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左转，稍息。敬礼！

李四光 你们这是干什么？

队 长 李先生，请吧！

李四光 去哪？

队 长 喝酒。

李四光 喝酒？

队 长 陪委员长喝酒。

李四光 天底下有你们这么请客的吗？

队 长 我不管。

李四光 那你管什么？

队 长 我只管请你去喝酒。

李四光 我要是不去呢？

队 长 不去就罚酒。

李四光 罚酒？我不去你罚谁的酒啊？

队 长 你要是不去，兄弟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带走！

李四光 慢，我要宣读祭文！

队长你——

李四光 安静！（抖开祭文，念）壬午之年，七月六日，日光惨淡，悲风怒号，一颗地质之星从天陨落。他不是死在抗日战场，不是死在勘探路上，不是死在大学讲台，而是死于群小的诬告，司法的黑暗，公理的沦丧！五斗米啊，仅仅五斗米啊！不够达官贵人们喝几杯咖啡，听一曲歌舞，可是，它就活活逼死了一位最有前途的地质学家！是我们的国家太强大吗？是我们的科技人才多得放不下吗？不是，都不是，是我们的国家太贫弱，我们的祖国，我们的母亲，正倒在血泊中呻吟，她睁着哀伤的泪眼，正呼唤她的儿女们去拯救她。可是我们这些儿女们为母亲做了些什么？我们只会诬告，只会陷害只会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我们是不孝的子孙啊！

队 长 住口！

李四光 （唱）一边是豪华的宴享，

一边是凄冷的灵堂。

一边是持枪的宪警，

一边是未亡人的悲伤。

说什么全民抗战肃贪枉，

说什么珍惜人才图富强。

分明是粉墨登场假戏唱，

分明是狗皮膏药贴脓疮。

践踏民主，玷污民权，蔑视生命，摧残科技算什么党——

队 长 住口！

李四光 （唱）拼将热血把正义伸张！

队 长 李四光你要再不走的话，我可要开枪了！

李四光 你敢！

队 长 开枪！

[众宪兵对天开枪威胁。

李四光 够了，节省点子弹去打日本人吧！走，带路赴宴！

队 长 她们也去？

李四光 我要亲口问一问蒋委员长，为什么总是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

四

[慕后响起欢快嘹亮的歌声：《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领 诵 迎着飘扬的五星红旗，迎着欢快嘹亮的歌声，新中国诞生了！周恩来总理亲自把李四光接回来了。他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党中央委以重任，让他担任了新中国第一届地质部长！

[舞台灯亮。

[李四光坐在办公桌前，唱诗班立于一侧。

领 诵 在百废待兴的年代，年过花甲的老部长，在拼命！

众 诵 拼命工作！

领 诵 这时，我们的那位老大哥变脸了。他背信弃义，撕毁合同，撤走专家，断绝了对华的石油供应！

众 诵 飞机不能起飞，汽车不能奔跑，社会主义建设到了危急关头！

女 诵 怎么办？

男 诵 怎么办？

领 诵 毛主席说，如果中国真的贫油，那只有走人工合成石油的路。

众诵李四光说——

李四光 不行，那样代价太大。

领 诵 朱老总说，如果中国没有石油，我们的飞机大炮，还不如一根打狗棍呢！

众诵李四光说——

李四光 请老总放心，我一定让中国的战鹰飞上蓝天！

领 诵 周总理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四光同志啊！中国的石油就交给你了！

众 诵 社会主义的命运就交给你了！

李四光 请主席放心，请总理放心，我一定把中国的石油找出来！

领诵压力——

众 诵 比泰山还重的压力！

领诵第四乐章——

众 诵 《石油之歌》。

[唱诗班下。

[一九五九年。

[李四光正在看地图，停电，舞台灯暗。

李四光 小张，小张。

小 张 来了来了。（上）部长，什么事？

李四光 电，电，今天晚上已经是，第三次停电了。

小 张 部长，看来今天晚上是来不了电了，你还是回家好好地睡一觉吧？

李四光 睡觉？飞机不能起飞，汽车不能奔跑，机械不能正常运转，你叫我这个地质部长去睡大觉，我能睡得着吗？再说，石油战线的千军万马都在一线找油，你叫我怎么能睡得着呀！

[舞台灯亮。

小 张 电来了！部长，电来了！

李四光 好，我要工作，你去给我冲一杯咖啡。

小 张 哎。（下）

[停电，舞台灯暗。

李四光 怎么又停了？电，电，快给我电啦，我要工作。

[闪闪烁烁的萤火虫在窗前飞舞。

（唱）窗外是飞舞的萤火，

眼前是起伏的山河。

多情的萤火来照我，

闪闪烁烁，微微的光亮暖透了心窝。

祖国盼油啊，盼得心跳喉喊破；

党睁望眼，望眼殷殷期待多。

白发银丝休欺我，

为国找油哪敢计奔波。

多情的萤火再近我，再近我，

让我细辨每座高山，每条河。

[小张上，递咖啡。

[许淑彬提鸡汤上，与小张照面，小张下。

[李四光伏在地上看地图，喝完咖啡，递空碗。

李四光 拿去。

[许淑接过空碗桌上。

李四光 给我铅笔。

[许淑彬从桌上拿过铅笔递李四光。

李四光 我要红色的。

许淑彬 这红色的在哪儿啊？

李四光 （抬头）淑彬，怎么是你？

许淑彬 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头牛呢！

李四光 对，对，俯首甘为孺子牛嘛！

许淑彬 请问这牛饿了吗？

李四光 牛有点饿了。

许淑彬 那好，我就来喂牛。

李国光 你拿什么喂牛啊？

许淑彬 给。

李四光 鸡汤？用这么好的东西喂牛，太奢侈了吧！

许淑彬 那你就奢侈一回吧！

李四光 你先来一口。

许淑彬 你喝，你喝。

[李四光喝鸡汤。

许淑彬 你知道你多久没回家了吗？

李四光 多久了？

许淑彬 都快一个月了。

李四光 不会吧？我好像觉得刚从松辽石油前线回来呢！

许淑彬 你呀，忙得连时间也忘了。看，这眼睛都熬红了。

李四光 没事。

许淑彬 你把江玫送到国外，把女儿又派到陕甘，身边也不留个人帮帮你。

李四光 好了，牛喂完了，你回去歇着吧！

许淑彬 老李呀，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了。三十多年前，你曾说陪我去看红叶游香山我就等啊，等啊，如今这头发都等白了，人也老了。请问李部长什么时候能实现你的诺言啊？

李四光 一定去。

许淑彬 那明天就去。

李四光 等我找到了石油，一定陪你了此夙愿。

许淑彬 你不是根据“地质力学”理论和“陆相成油”说，已经在东北的松辽平原，发现了石油吗？

李四光 我指的是陕甘宁盆地。

许淑彬 怎么，那儿还没找到油？

李四光 是啊，你看我不是在这等电话吗？这陕甘的电话怎么老是不响呢？

（唱）桌上是沉默的电话，

心中是不灭的火花。

手中是汗水两把，

墙上是时钟嘀嗒，时钟嘀嗒。

眼前没有惊人的变化，

窗外依旧是夜色无涯。

电话呀电话，

莫非你故作高深装聋作哑，

莫非你玩忽职守效能差。

多少年你与我感情融洽，

为什么今夜里一言不发？

[李林上。

李 林 报告！

李四光 进来。

李 林 李部长。

李四光 你是……

李 林 我是陕甘来的。

李四光 陕甘？

李 林 爸爸！

李四光 林林！

许淑彬 我的乖女儿！

李 林 妈妈！

许淑彬 你怎么回来了？

李四光 来来，让爸爸看看。哎呀，黑了。

许淑彬 瘦了。

李四光 脸上的灰尘也多了。

许淑彬 手上的茧子也厚了。

李四光 黑了好呀。

许淑彬 黑了有什么好！

李四光 黑了才像地质部长的女儿。

许淑彬 去去去，女儿都这副模样了，你不心疼，还说风凉话。

李四光 这才叫知识分子与工农兵相结合嘛！林林，你们那儿石油找到了吗？

许淑彬 找到了吗？

李 林 爸爸，我对不起您，没有完成好任务……

李四光 怎么？没找到？不可能，这不可能！陕甘宁盆地属于新华厦系第三沉降带，又是祁连山、吕梁山、贺兰山山字型构造体系中的一个盾地，生油条件是肯定的！说说，你们是怎么找的？

李 林 我们先是按照有关专家在地台边缘凹陷处找油的建议，没有找到油区。

李四光 后来呢？

李 林 后来我们又接受有关专家地台基底隆起找油的建议，仍是一无所获。

李四光 你们这是盲人骑瞎马，是找不到石油的。我建议你们弄清地形构造圈定勘探范围。

李 林 爸，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李四光 都做了？

李 林 爸，几年前你就向中央建议，中国的石油勘探工作应该由西北转向松辽平原和华北平原，怎么——

李四光 我这样说，并不是说西部就没有石油！

李 林 爸，我有个建议。

李四光 说。

李 林 陕甘宁盆地地基太稳，地层太平，岩性太破，物性太差，找油是没有希望的！我们、我们是否可以撤离陕西……

李四光 你说什么？

李 林 撤离陕西，回到北京。

李四光 胡说！找不到石油你永远别回北京！

许淑彬 你发什么火呀！女儿刚刚从外地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吗？

李四光 好说好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工业要油，国防要油，交通运输要油社会主义建设要油哇！可我们的石油在哪里？人家老大哥正坐在黄鹤楼上看翻船，你知不知道？

许淑彬 你喊什么喊？动不动就耍你的部长威风，找不到石油能怪她吗？

李四光 那怪谁？

许淑彬 怪你！

李四光 怪我？

许淑彬 当初就不该把她派到陕甘宁！

李四光 好好，怪我，怪我。（对李林）你回北京，我去陕甘宁！

李 林 爸爸！

李四光 找不到石油，我就不配当这个地质部长！

许淑彬老李呀——

李四光 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许淑彬 我怎么能不管你！

李四光 我叫你别管你就别管！

李 林 爸爸，我去，我去！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希望能在北京小住两天陪一陪爸爸和妈妈……

李四光 不行！你必须回到勘探队，和同志们在一起。走，现在就走。

李 林 爸爸，不是我不去，是我放心不下你呀！

（唱）此去陕甘盆地无有牵挂，

唯一牵挂就是我的好爸爸。

放不下您年过花甲，

劳碌奔波体质差。

放不下您两鬓生白发，

疾病来时水推沙。

放不下来放不下，

女儿的一丝牵挂……

爸，妈，再见！（欲下）

李四光 等等！

许淑彬 孩子，别怪你爸爸……

李四光 来，把鸡汤喝了。

李 林 不，那是妈妈给您煲的。

李四光 听话！过来，坐下，今天爸爸要给乖女儿喂鸡汤。

[李四光给李林喂鸡汤。

[幕后响起《石油工人之歌》。

[画外音：根据李四光的地质力学理论和“陆相成油”说，地质部、石油部在短短几年之内，相继发现了大庆油田、胜利油田、大港油田、江汉油田和陕甘盆地的西峰油田，外国专家送给中国的贫油帽子，被中国人民扔到了太平洋！

五

[一九六八年。

[诵诗班纷纷穿场布过。

诵 A 听说北京要地震。

诵 B 说北京要地震。

诵 C 北京今天要地震。

诵 D 北京今天晚上要地震。

诵 G 北京明天早上七点以前要地震！

诵 F 北京要发七级以上大地震！

众 诵 地震！地震！地震！

领 诵 地震的消息，专家的预测，牵动着中南海。周总理连夜召集紧急会议，可专家们莫衷一是——

众 诵 众说纷纭。是有？是无？

领 诵 大家把目光看着总理，总理却把目光转向了一个人。

众 诵 谁？

领 诵 病中的李四光。

众诵第五乐章——

领 诵 《艰难的选择》。

[唱诗班下。

[夜。李四光立于窗前沉思，许淑彬站在一旁。

[伴唱：阵阵寒风透夜窗，

灯光闪闪映粉墙。

肩上担子心中虑，

煎熬双鬓白如霜。

[李林匆匆上。

李 林 爸爸！

许淑彬 别急别急，慢慢说。

李 林 我从总理办公室来。

李四光 总理怎么说？

李 林 总理说，李四光是研究地质力学的，这件事中央听他的，北京人民听他的。总理还说，四光同志说有，我们就发地震警报，他说没有我们就不发。

李四光 总理真是这么说的？

许淑彬 老李呀，总理是把党中央的安危，北京人民的安危都交到你手上了，你打算怎么表态？

李四光 林林，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你打算怎么说？

李 林 这……我就说有。

李四光 为什么？

李 林 说有，到时没有，大不了是预报不准，担不了多大责任。

许淑彬 有道理。

李林说没有，如果万一有，整个北京，整个中央——那你就是千古罪人啦！千古罪人！爸，我回总理办公室去了，是有是无，总理在等你的电话。爸，你要慎重啊！（欲下）爸！你要慎重啊！（又欲下）爸，您一定要慎重啊！（急下）

许淑彬 老李呀，北京真会地震吗？

李四光 据我的分析和观测，北京不可能发生七级地震，可地震预报是世界性的难题，这万一……

许淑彬 那你就说有哇！

李四光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许淑彬下。

李四光 （沉思，自语）如果说有……

[唱诗班女众上，立于摆台一侧。

女 众 （唱）说个有字多容易，

责任不担心不提。

部长照当病照养。

无功无过多闲适。

[女众下。

李四光 （语）不，这不是我李四光的为人！

[唱诗班男众上，立于舞台另一侧。

（唱）一旦说有警报起，

人心惊恐乱全局。

经济损失难数计，

首都混乱国人疑。

李四光 （自语）我应该坚信自己的判断，说无才对！

（唱）一个无字千斤重，

中央安危、人民生死攥手中。

万一震魔猝然至，

美丽的京城转眼空。

有无两字都难碰，

取舍之中难定去从。

李四光 啊！李四光，现在都什么时侯了，你还在有和无之间徘徊犹豫。是赌博吗？是竞猜吗？现在是考验你的人格和良知啊！全国人民都在看着你呀！（抓起电话）喂，请接总理办公室。总理呀，我是四光，据我的观测，地震的发生主要是地应力与岩石对抗的结果，我到邢台地震现场考察过，那里基岩上层破坏得厉害，产生了大量的裂缝，再加上两次强震和万余次小震，说明地应力的能量已经大部分被释放，因此它不会影响到北京。请总理放心，除了加强监测外，一切照常。谢谢，谢谢总理。

[许淑彬上。

许淑彬 老李，是总理吗？你是怎么说的？

李四光 北京没有地震。

许淑彬（震惊）你、你——（欲倒）

李四光 （急扶）淑彬，淑彬！

许淑彬 （唱）你可知这句话的分量，

你可知这句话的文章。

地震神秘难料想，

来去无踪你怎提防。

万斤的担子你揽肩上，

四光啊，

（白）万一要是震了——

（唱）怕的是你难收场，难收场。

李四光 想我李四光，几十年来，风雨坎坷，艰苦备尝，投身辛亥革命，不料革命夭折；立志科学救国，不想美梦破灭。辗转穷途，心灰意冷，困顿徨之际，这才找到了党，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一腔抱负才有了施展的天地。如今我已是八十高龄了，来日无多，我不能轻放过这宝贵的每一天，高官厚禄，尸位素餐，斤斤计较个人之得失，一旦死去，我将遗憾终生啦！淑彬，你能理解我吗？

[墙上自鸣钟响。

李四光 现在几点了？

许淑彬 凌晨两点了？

李四光 离天亮还有五个钟头。

许淑彬 可这五个钟头，对我们来说，它漫长的像一个世纪！

（唱）时针时针你快些走，

李四光 （唱）时间时间你快些流。

许淑彬 （唱）平日只叹时光骤，

李四光 （唱）今夜觉它太滞留。

许淑彬 （唱）恨不得手拨时针快步走，

李四光 （唱）恨不得唤起红日照城楼。

许淑彬 （唱）折磨人的时间如魔兽，

李四光 （唱）吃完人的筋肉啃骨头。

许淑彬 （唱）一嘀一嗒震得人心发抖，

李四光 （唱）我好象惊涛骇浪一孤舟。

[幕后传来响声。

许淑彬 （惊呼）地震了！地震了！

[幕后传来猫叫声。

李四光 （长吁一口气）猫儿捕鼠，一场虚惊。

许淑彬 （抚摸李四光的胸口）你的心跳的好厉害，你怕吗？

李四光 我是搞科学的，相信自己的判断。

[墙上自鸣钟响。

李四光 五点了，离天亮还有两个钟头。

许淑彬 可这两个钟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呀！

李四光 北京不会有七级地震，不会……淑彬，你能给我弹首曲子吗？

许淑彬 弹什么？

李四光 就弹《行路难》。

[许淑彬弹钢琴，李四光和着琴声轻声哼着。

李四光 （唱）坎坷崎岖的小径，

遍布着荆棘丛生。

没有星光，没有月明，

有一个孤寂的身影。

在探索的路上独行……

[李四光在躺椅上睡着。

[幕后合唱：行路难，路难行。

[一队纤夫从天幕前背纤过场。

[墙上自鸣钟敲响七点。

李四光 （惊醒）几点了？

许淑彬 （激动地）七点了！

李四光 （激动地）七点了！

李四光

许淑彬 （激动地）七点了！

[李四光劳累过度，昏倒。

许淑彬 四光，你怎么啦？（惊呼）来人啦！快来人啦！

六

[一九七一年

[画外音：病危通知：经专家会诊，李四光身患动脉瘤，病情恶化，已到晚期。

[许淑彬手捧诊断书跌跌撞撞上。

许淑彬 （唱）闻噩耗，肝胆碎，

步踉跄，两泪垂。

一纸诊断怎面对，

白头鸳鸯失伴飞。

求苍天再给四光三五岁，

让他活一回。

[护士用轮椅推李四光上。

李四光 淑彬。

许淑彬 你怎么出来了？

李四光 出来透透空气。

许淑彬 （对护士）让我来吧！（接过轮椅）

[护士下。

李四光 淑彬，陪我走走好吗？

[许淑彬点头，推轮椅。

许淑彬 （唱）无常人生如杨柳，

转眼春去入寒秋。

数十载夫妻风雨路，

难得相守到尽头。

狠病魔凶似刽子手，

剥夺了我心中的希望，生命的绿洲。

四光啊，

你不能去，不能走，

熬尽灯油你要为国留。

李四光 淑彬，走，我们去香山。

许淑彬 去香山？这个时候去香山……等以后吧！

李四光 我怕没有以后了，我都知道了，这笔债我欠了你几十年了，该还了。

许淑彬 好好，我们去香山。

[灯暗，鸟叫。灯复明，香山。

许淑彬 香山到了。

李四光 香山，久违了！

许淑彬 香山真美呀！

李四光 我最爱香山的红叶呀！

许淑彬 可是节令未到啊！遗憾啦！

李四光 没有红叶香山的花也很美呀，你看那朵紫色的花多美啊，去把它摘下来，去啊！

[许淑彬下，稍顷摘花上。

李四光 来，过来，蹲下，我给你戴上。（给许戴花）真好看！

许淑彬 四光啊，结婚几十年了，你可是第一次给我戴花啊！

李四光 人生若有来世，我天天给你戴。

许淑彬 这是你说的，不许赖账啊！

李四光 拉钩！

[李四光、许淑彬拉勾。

李四光 这鸟叫得多欢啊！

许淑彬 真好听啦！

李四光 你猜它们在说些什么？

许淑彬 它们在说什么？

李四光 它们在说，李四光欢迎你！

许淑彬 四光，人为什么要死啊？

李四光 人活百年，总有一死，只求得个问心无愧，只是……

许淑彬 只是什么？

李四光 预报地震的奥秘还未揭穿，我走得不坦然啦！

许淑彬 你太苛求自己了。

李四光 淑彬，我有几句话，你能替我捎给主席和总理吗？

许淑彬 你说吧！

李四光你看，我们的国家——

许淑彬 地大物博。

李四光我们的资源——

许淑彬 资源丰富。

李四光取之——

许淑彬 不尽；

李四光用之——

许淑彬 不竭！

李四光 它总有用尽的一天啦！

（唱）生命临界余光短，

只留几句肺腑言。

石油煤炭终有限，

资源耗尽再生难。

综合利用倡节俭，

多给子孙发展留空间。

许淑彬 我一定把你的话带给主席和总理。

李四光 谢谢，谢谢。

许淑彬 四光，你在看什么？

李四光 （幻觉）红叶，我看到了红叶！

许淑彬 在哪儿呀？我怎么没看见？

李四光 淑彬，你看这满山的红叶，多美的红叶呀！

（唱）秋风红叶层林染，

恰似人生晚霞天。

我一生最爱秋来红烂漫，

叹香山此刻红紫未斑斓。

待到秋来万山都红遍，

摘几片火红的枫叶当纸钱。

淑彬啦，

我不用花圈似锦做祭奠，

我只要一片丹枫伴我眠。

堪慰平生只一点，

清白来去未贪婪。

居官懈怠从不敢，

科研险径不畏攀。

我去未曾留遗产，

只有那数架残书作赠言。

望子孙不慕荣华当勤勉，

人生道路选科研。

巨龙腾飞时不远，

张开双臂去迎接科技的春天。

许淑彬 红叶！

李四光 我终于看到了红叶！

[伴唱：漫山红叶了宿愿，

无限风光在峰巅。

山河有情添浪漫，

不负人生《行路难》。

[李四光似一尊雕塑，矗立在舞台。

[漫天红叶飞舞。

[唱诗班缓步走上。

领 诵 一九七一年四月二十九日，杰出的地质学家，地质力学的创立者——

众诵中华民族一代科学巨匠李四光——

领 诵 因动脉瘤突然破裂，抢救无效，在北京不幸逝世，享年八十二岁。请中国记住这个伟大的名字！

众诵请世界记住这个伟大的名字——李四光！

领诵第六乐章——

众 诵 《魂兮归来》

[唱诗班向李四光默哀。

（全剧终）